一条小路

一条小路，弯弯的，带着柔和的韵味，蜿蜒伸向郊外；在夕阳的光晕里，显得那样深邃富有诗意。我受到这多情的诱惑，选择这条路向远方走去！路旁，几缕调皮的小草，嫩嫩的绿，在夕阳的余晖里跟着微风的节拍，轻轻地摇曳着轻柔婀娜的身段，是歌是舞！坡地上一簇蔷薇热情的笑着向我鞠躬，没了蜂蝶，也十分安静，淡淡的花香，暖到心间。远处农家小院里升起一缕炊烟，那是一种和谐与静谧的安祥，让人羡慕…没了喧嚣，没了应酬，没了嬉闹，也就没了烦恼——真好！

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一边品味迷人的风景。也不知走了多远，那条路还在弯，我决定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哗哗的水声，转过那道弯，一条瀑布挂在眼前，从约三米高的岩石上往下倾泻，落在下面的深潭里，溅起一道水幕，与落日倒眏成一条七色彩虹。我心里一阵激动，美哉快哉，来不及形容，直奔那美丽而去。来到潭边，跨过乱石，掬一捧清泉，一丝甜意直达心田。这时肚子有了感觉，想起尚未晚餐。说来也巧，一簇紫红眏入眼帘，直觉告诉我，那是刺莓（野生）。我采了一捧，在泉水里洗净，尝一颗甜透心窝；就这样背靠着岩石，看着落霞，听着泉水叮咚的乐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真美！

我就着山泉，品味野莓，怡然自乐陶醉在自然风景中，习惯地掏出速写本，几笔勾勒美丽跃然纸上，心里生出一丝快意。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寻声望去，一个姑娘挑着一担水桶，三步两跳从山坡上拾级而下，嘴里吐出一串优美的音符。我扶了扶眼镜，定神细看。这姑娘约20岁左右，上身穿蓝底红花针织紧身衣，下着蓝白打磨牛仔裤，两条辫子在身后随跳跃的步履摆动，显得优雅和谐。这山沟里竟有如此美丽的姑娘！我正思衬，她已经来到我的面前。她先是一惊，继而打量，眼睛里满是疑问。我立即迎上去真诚的说，我不是坏人，是顺着这小路从走过来的；因未晚餐，肚中饥饿，采了野果充饥，如有不妥，请你原谅！她看了看我，又瞄了瞄我手上的速写，脸上的惊疑已是减半。

只见她说道：“先生，你挡住我的路了！”我这才意识到，她要到潭里汲水，我正站在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岩石边。于是我随意说道，我可以为你效劳吗？她笑而未语。我接过水桶，去潭里汲清泉。其间，我脑海里掠过德国诗人海涅路遇法国姑娘的情节，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姑娘，你长得真的美丽！能问你的姓名吗？”她笑了笑：我们这村子都姓“甑”。我啊了一声：“难道我就姓‘贾’了么？”她大笑：“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甄姓人家不说假话。”我从她的笑声里感到她的真诚。

继而，我问道：“现代社会怎么还要挑水呢？”她告诉我：“此潭名叫‘桃花潭’，是天然泉眼，清澈甘甜；虽说家家都打了井，但大家仍习惯到这里打水沏茶。”接着闲聊，她告诉我她叫甄妮，是美术学院大二学生；父亲今天过生日，特赶回家给父亲过生日。说话间我已经打满两桶清泉。这时我灵机一动，建议让我参加她父亲生日庆贺。她笑了笑：“你不是尚未晚餐吗，正好到我家用餐”！我接过她手中的扁担，挑起那担清泉跨上石级，一步一步向上走。她一溜烟飞奔回家报信去了，身后留下一串银铃的笑声。我想——真纯！

一个不速之客，挑着一担山泉，就是生日贺礼了。上完石级，一只大黄狗“汪汪”地叫，已在村口迎接了。我仔细观察山村景色，想起孟浩然：“绿树村边合，青山阁外斜。故人具鸡蜀，邀我至田家……”，这意境与诗意有几分相似。我正品味着，一个男孩走过来，一声“大哥，我来吧”！从我肩上接过那担山泉。接着，一个中年汉子身后跟着甄妮迎过来，我想这一定就是“寿星”了。我连忙合手打拱：“祝您生日快乐！”几句寒暄，迎进小院。一栋三层小楼，贴着白瓷墙砖，一溜铝合金门窗，贴着窗花，十分明净，显示山村人家的殷实。

几株桔柚正开着花，散发着阵阵清香。院子里坐满了来贺寿的亲朋好友，看到陌生的客人进来，都带着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心里揣着各种猜测。我瞄了一下甄妮，看见她面现红晕，不知是喜是羞。好在我算是见过大世面，努力镇静自己，面带微笑颌首示意，算是招呼。甄妮安排我即席落座。寿宴开始后，席间宾客都来敬酒。我想，大家可能把我当成贵宾了，也不便拒绝。几杯酒下去，与村民的距离拉近，只见他们交头接耳，有赞许也有疑问的表情。几个见过世面的村民大着胆子问这问那，我只能使用模糊概念不置可否。说是或不是，都可能让人不快，只好打肿脸充胖子，今天确实是难为我了。好在酒席不久也就完毕散席，我也如释重负。心想，从一个不速之客变成人家坐上贵宾——真奇！

席毕。甄妮招呼我到书房喝茶。走进女孩子的书房，氤氲着温馨与洁净。书房不大，书柜里书码得整齐，书桌上放着大卫半身石膏像，傍边一个画架，一副未完成的素描表现出女主人学习认真与天赋。我看了看夸了几句好，甄妮带着几分骄傲，越发神采奕奕。她那明亮的双眸，脉脉含情，浅笑安然。举手投足间温柔可亲，似一株山间的幽兰，超脱红尘般清香淡雅，沁人心脾，使人百看不厌，喜爱非常。“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这不是红楼梦里描写的林黛玉么！“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这时，我想起我是来贺寿的，拿钱打个红包太俗气。于是，我对珍妮说：“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我总应该有所表示，给你父亲画一幅《松鹤长寿图》怎么样？”她表示赞同，于是打开画箱，取出颜料。我铺开宣纸，饱醮浓墨，一幅《松鹤长寿图》一挥而就。几个亲朋好友齐声叫好，甄妮带着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表示欣赏。一个老者拉过甄妮耳语几句，甄妮过来与我商议“他家要搬新房想请你也给画幅画”。于是我铺开纸画了一幅《牡丹富贵图》，众人的注意力随着我的画笔游走起伏，画成落款，老者十分满意，千谢万谢！书房里洋溢着笑语与敬意，给这个家庭增添欢乐。一口气画了两幅画我却感觉——真累！

一串汽车喇叭声，打破山村夜的宁静。是哥们应我的请求开车来接我了。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明月在云里轻移。甄妮送至村口，来到潭边，临水照影，翩若惊鸿，月移人行，花香满径。我随口念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甄妮送我情！”甄妮回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接着补了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是呀，她还是学生，恋爱会分散精力！我拉过甄妮，在她耳边轻语：“让我留一记吻在你的唇上，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汽车开出好远，我回头一看，美丽的影子仍在那一条小路徘徊。我想这是一种纯洁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