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砖·燕鸣石

嘉峪关“会极”门楼,左边暗影狭窄的檐台上即见“一块砖”

    1970年,年轻时的我借劳动之机只身跑上嘉峪关城楼第一次感受到雄关之伟大景象之壮美,但当时在城楼内外上下转了两圈,并没有找到那个“一块砖”,倒是在城楼里面的拐角处发现了“燕鸣石”,于是甘肃这座雄关的两个细节一直像城楼一样镌刻在我的心田,往后的日子里每每登上城楼便要看一看那个“一块砖”在不在,“燕鸣石”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像这样才能理解“天下雄关”的生命所在,发掘新的历史文化信息，这才是不虚此行。

    嘉峪关城楼始建于何时一直没见到确凿的记载,但其重建的时间确是在公元1372年（明代洪武五年），距今有641年。据载重建关楼时,设计方案非常精确,既要凸显其坚固雄伟布局精巧,又要精确计算所有用料,以致在十多年之后竣工之时,只剩下了一块城砖。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创举。文献记载,在当时“风吹石头跑”的嘉峪山上建起雄关和关楼建筑群来,难于上青天,而且朝廷有令不得有误,违者要杀头的。无奈,督建关楼的官员日夜招募关内关外众多能工巧匠献计献策。

    于是又传说是一位来自黑山背后的无名氏小伙子自告奋勇呈上他所设计的建筑方案。他是将整个关城的图样缩小,做成小模型,又运用以小比大的办法,按比例放大,既显其规模气势,又计算出整个建筑群体的各种用料,言说“照此建之,最多剩下一块砖。若是诓语谎言,甘受重罚!”就这样督建官员将好几个方案图样反复比较后,对其首肯，定下了军令状。待关楼完工,清理现场时,果真只剩下一块城砖。这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关里关外。人们崇敬和盛赞这位创造出奇迹的黑山无名氏,特意将这块砖放在西瓮城的“会极”门楼后面狭窄的悬壁檐台之上,可望而不可及。年成久了,“一块砖”还在该处纹丝不动,与楼墙融为一体,静静呈示至今，真是永恒的纪念。“一块砖”所蕴藏的嘉峪关的伟大与智慧,就在其中。

    嘉峪关民间所说的“燕鸣石”实际上是“击石燕鸣”,位置在雄关东侧的“光化楼”城墙角下。好些年前游人都是在此拐角处随便拣起一块小石子,朝墙体扔去,石子撞击飞落处一连发出“唧唧唧”燕子鸣叫的声音,很是有趣。这景观声响自然也是嘉峪关雄峙的一种象征，吸引所有来嘉峪关的游人击石听声,问个究竟。

    相传古时候,有一支从波斯湾来的商队,用骆驼驮着许多西方的货物,他们沿着丝绸之路想来中国长安进行贸易,途经嘉峪关时受到守关官员和当地百姓的热情接待。波斯商人为了致谢,便将携带的20只波斯小燕中的一只,赠送给了守关官员,言说“这是雄燕,非常珍奇!”守官一看,太阳光下,这只波斯燕两个眼睛明啾啾的,颈项处还放射着一圈圈五光十色的光环,美丽极了。于是亲手编制了一个鸟茏,把这燕子当作宝物喂养，引来关楼许多人观看。谁知三天后这燕子便萎靡不振,不吃不喝。这官员一想,便派人在光化门楼上的燕巢中捉了一只大小几乎一样的雌燕放进笼里,果然两只燕子很是和睦,波斯燕又精神了起来。

    谁料,一次打扫鸟笼时,一不小心,两只燕子蹿出鸟笼突地飞上了城墙顶上,这官员无奈,只好向它俩挥了挥手，“飞吧,你们想回来就回来吧!”一年后,这两只燕子又出现在城楼上,雄飞雌从来来去去,春去秋至,身后还跟随着好几只小燕儿“唧唧唧”叫个不停。谁料又是一天,这两只笼中圈养过的燕子都摔死在关楼墙角下,城关内外的人无不伤心,问到一守城的老汉才得知:那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这双燕子去了关外很远,迷途飞散,雌燕先归来,三天后风雨早停了,仍不见雄燕归来,它便碰城墙而死，跌掉在地上。又是三天后,波斯燕终于飞回到嘉峪关城楼,发现雌燕已死,悲痛之至,随亦撞城墙殉情。就这样,两只燕子的精灵一直不散,每当人们以石击城墙时,遂发出“唧唧唧”、“唧唧唧唧”的燕鸣之声。这以后,嘉峪关的老百姓为纪念这两只燕子便将这边拐角处高高的城墙叫作“问命壁”,祀望将士民众出城远去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为了保护关楼城墙,现在“问命壁”前置放一块大石头,游客拣小石子撞击这大石头,同样发出悦耳的燕鸣声。今人都明了,这是古代聪明的建筑师们利用城墙拐角的远近距离能引起回声,产生共鸣的原理,使“光化门”城脚处产生这种声响,颇为传神,至今令人怀想不已。而“光化”者,即发扬光大、教化感化之意。

    看来,天下闻名的古建筑必然有着多层面“物象”关照。源自真实生活的民间传说故事能够弥补历史文献的缺憾,它用生动的情节和人物形象放大了关楼的具部细节,叠映着雄关苍茫的历史景象,含有深刻的文化指向与题旨义涵,且具有广泛的灵活性和不断可以创造出新意的文学特点,致使雄伟的嘉峪关那样的壮美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