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史钩沉】甘肃政坛的一场鸿门宴:刘郁芬扑杀李长清内幕
原标题：甘肃政坛的一场鸿门宴 刘郁芬扑杀李长清内幕
讲述人：杨楠 本土历史文化研究者
刘郁芬
宣侠父所著《西北远征记》
宣侠父
1925年的兰州
毫无防备的甘肃陆军第一师师长李长清，在督署府（今省政府内）内的“鸿门宴”上被赵登禹轻松拿下，几天后就被活埋在后花园。直到解放后，案情才真相大白。
这场发生在1925年的“鸿门宴”，至今依旧令人惊心动魄。究竟是谁有如此的胆量，将军政要员李长清活埋。这人就是刘郁芬。
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甘肃政坛上刘郁芬绝对是位风云人物。刘郁芬字兰江，河北清苑人。曾任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参谋长、国民军第一军第二师师长、代理甘肃督办、甘肃国民军总司令、绥远都统、甘肃省主席等职务。
1925年9月，冯玉祥所在的国民军第二师，在刘郁芬的指挥下从包头出发，过五原，经磴口，走银川，一路辗转向兰州。这就是甘肃近现代史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国民军入甘。引发国民军入甘的是甘肃政坛的巨变。1925年3月，原任甘肃督军的陆洪涛，中风偏瘫，7月，陆向北洋政府辞职。后来，北洋政府为解决后顾之忧，将屯军张家口一带的冯玉祥部引开，任命冯玉祥为西北边防督办兼甘肃督办。显然，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名正言顺地引走冯玉祥，也在甘肃为他预先制造了矛盾。当时，甘肃有八大镇守使，他们都希望能出任甘肃督办，谁知，却花落冯玉祥之手，自然心存怨恨。1925年9月，冯玉祥任命刘郁芬为国民军入甘总指挥，代行甘肃军务督办职务，开始了千里大远征。此时，著名共产党人李大钊利用这一机会，派遣宣侠父、钱崝泉、贾宗周、邱纪明、李印平等共产党人，到刘郁芬部开展工作并筹划在西北建立党组织。
刘郁芬部进兰州后，表面上对甘肃陆军第一师和睦一家，实际上却百般提防。最后，在省政府摆出“鸿门宴”。 宣侠父不仅亲身经历西北远征，更目睹李长清被押解的一幕。
今天，就让我们聆听这段金城往事。
每晚五泉山的炮口虎视眈眈，指向兰州东教场
实际上，李长清的杀身之祸在国民军没有入甘之前就已决定了，而他却不自知，更不知收敛。最后，在鸿门宴上被一举成擒，惨遭活埋。
怎么这么说呢？这就要从刘郁芬率国民军进入兰州说起。1925年9月，刘郁芬率国民军第二师，从包头出发，于10月下旬进入兰州。这段3000多里的行程，国民军走了43天。
但如何进入兰州，却有讲究。当时，甘肃政局已经非常混乱了。就在甘肃督办陆洪涛中风瘫痪期间，甘肃陆军的实权人物是李长清。李长清非常有才干。有人说他“体格矫健，娴熟架操”，在混乱的清末也是难得的军事人才，故而陆洪涛很器重他，一步步把他从小兵升到了团长。当陆洪涛担任甘肃督军后，将所部扩编为甘肃陆军第一师。那时，北洋陆军的编制多是一师两旅，一旅两团。李长清为第一旅旅长，下辖包玉祥、姚廷相两团。陆洪涛重病后，李长清便有了想法。他希望拥立陇东镇守使张兆钾来任督军，而由他接掌陇东镇守使。有了这个想法后，李长清就闯入督军府逼迫陆洪涛交出第一师印信，并委任其为师长。随后，他又突袭了第二旅黄德贵部，实现了独霸省城的局面。
这样一个情形，刘郁芬要进入兰州就要动一番脑筋了。先是试探，他在路上给李长清发了电报，委托他维持兰州秩序。电头称呼是李旅长，李长清没理。后来刘郁芬改称李师长后，李长清的态度有所转变。
至于，如何进兰州城，国民军更是想了不少办法。在刘郁芬抵达兰州前三天，他的参谋长蒋鸿遇就率领几十个手枪队员，悄悄进了兰州城，监督驻扎在东教场甘肃陆军第一师。刘郁芬快进城时，蒋鸿遇还独闯了第一师大营，给第一师的人训话说他已经有一千名手枪队员进入了兰州。这下可把李长清他们给吓住了。
至于刘郁芬则化装成普通士兵，在主力部队进入兰州城的两天前就进城了，甚至还两次推后进城的时间，直接扰乱了李长清的部署。显然，刘郁芬对李长清极度不信任。
遭受这样的态度，李长清心中自然也对刘郁芬万分戒备。他在拜见刘郁芬时，竟带了40多人的卫队。谁知却被刘郁芬部旅长张维玺给缴械了。此时，李长清吓坏了。幸好，刘郁芬将张维玺批评了一顿，并且将手枪还给了李长清。这下，李长清才放心了。
李长清放心了，而刘郁芬的戒备却更深了。进驻军营的国民军，白天看上去正常，晚上却全员进入战备状态，都埋伏在城外的壕沟中，对李长清部实施包围。而设在五泉山的炮兵营，更是直接瞄准李长清部，一有不对立即开炮。
各种措施，消除戒心，猛然间却摆出了鸿门宴
这样，表面上看似各路人马都和好了，实际上，双方都在摩拳擦掌，只不过看看谁的实力更强，谁的手段更高超。
当时，宣侠父他们住在督署的后花园，后面是城墙，上到城墙上就能眺望到黄河北风光了。进驻督署后，大堂上扫除了封建时代官衙戒备森严的气象，收拾了歌功颂德的匾额，收走了各种刀矛剑戟。经过半个月的打扫整理，将大堂收拾干净，并且把这里作为大讲堂的地方，作为宣传形势，讲解知识的地方。开设了军事、政治、三民主义、国民革命史等课程，讲课的人中就有李长清。国民军进入兰州后，通讯队担任督署的警卫任务。显然，这些都是为了安李长清的心。
鸿门宴在李长清失去防备之时，猛然爆发了。半个月后一天，已经是11月中旬了。一天午饭前，太阳暖暖地照在纱窗上，宣侠父正在整理书籍，忽然，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宣侠父没有在意，钱崝泉却发现了不对。他眼睛睁大了说，是枪声。宣侠父说，胡说了。因为督署府正在宴客，怎么会有枪声呢？几分钟后，又是几声枪声，接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向宣侠父他们居住的花苑走来。他们跑到门外头看。这时，一个老园丁吃惊地喊：“哎呀！李师长、李师长”。
只见月洞门，走过了几个大刀队，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押着三个人，转过土山去了，一路上各个路口都有全副武装的手枪队员手持大刀戒备，可谓是大刀蔽日。
宣侠父他们没有穿军装，就赶紧溜回房间。可是，已经晚了，哨兵已经将他们列为陌生人了。宣侠父刚进屋，一个手枪的枪管，就慢慢地将他们房门拨开，枪口指向屋里的他们。宣侠父一看，却是刘郁芬部的团长梁冠英。这时，梁冠英也发现了他们。原来，哨兵将他们误会成了逃跑的李部军官。
约摸过了半小时，宣侠父又跑到督署内的土山上打探情形。只见刘郁芬部的军法处长，带了两名铁工给李长清钉上铁镣。一个参谋勒令李长清写下手令，严令部属不能乱动，以免遭遇生命危险，同时各部听候刘氏改编。
这是一场鸿门宴，刘郁芬筹划了好几个月，在渐渐消除李长清戒备之时猛然发动。而李长清却因卫队被缴枪之事，刘郁芬批评了张维玺，给了他安慰，以为没有危险。接下来，李长清每天进出督署，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这天，按照预订计划，刘郁芬宴请甘肃陆军第一师营以上官佐。谁知这竟然是一场鸿门宴。
督军府内，鸿门宴悄然开始，赵登禹拿下李长清
就在李长清刚走进会餐室时，督署府大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此时，刘郁芬部手枪队早已准备多时，瞬间布满督署府里外各个路口。一时间，街头人们东奔西走，店铺各个关门闭户，而李长清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刘郁芬坐下说了几句就走了。这时赵登禹出场了，他就是后来的抗日名将、中国军队抗日殉国的第一位师长。赵登禹是武林高手，力大无穷，而李长清也是当时兰州有名的拳术高手，故而派赵登禹单枪匹马去擒李长清。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李长清边上，飞起一脚踹倒李长清。接着，将李两个胳膊反关节拿住，早已埋伏好的手枪队闯了进来，将参会的其他人枪械缴了。李长清的卫兵见状，准备掏枪还击，结果被当场击毙一人。
此时，督署府外也不平静，李长清的一个营长来晚了，听见里面的枪声，骑马扭头准备逃跑，结果被外面埋伏的手枪队，一刀飞去，将天灵盖砍掉。李长清被抓后的第五天半夜，被勒得半死半活后，埋到督署府的后花园中。对外则说是押送到包头听冯督办的训示去了。
这是宣侠父所了解细节。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时，还密不外宣。鸿门宴就这样结束了。自古以来，鸿门宴众多，可是真正能从鸿门宴上脱身也只有刘邦而已。
刘郁芬拿下了李长清，虽然看起来，杀鸡骇猴，将甘肃各地镇守使震慑住了，实际上仅仅获得了表面的顺从。
过完年不久，甘肃各路镇守使就联合起来进攻兰州。他们打的旗号是“讨赤”，因为国民军被赤化了。就连驻扎在阿干镇的黄德贵也动手了，本来刘郁芬想利用黄德贵来牵制李长清，谁知黄德贵也参加围攻兰州的战斗了。可见，鸿门宴的后果很严重。在张兆钾、宋有才等的围攻下，兰州成了孤城。后来虽经过冯玉祥部丁振国旅等的救援，击退各路镇守使，但甘肃各地镇守使，最终对国民军都抱有戒心，似乎也是这场鸿门宴的后遗症。
如今，在兰州街头，很少有人能了解在九十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鸿门宴，而当年的诸多细节也早已淹没在岁月的尘埃中了。
文/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文元
（资料图片由记者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