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武戏谁来承传

20.12.2015  12:23

  原标题:甘肃武戏谁来承传

  

  今年大量报道了流传于兰州地区的传统武术及其名家高手,读来令人感奋不已。传统武术虽然也经历了风风雨雨,但至今依然能传承发展,生生不息,百花齐放,体现了世界称著的“中国功夫”的博大精深。这不禁又让人们联想到了戏曲舞台上的“武戏”亦即“武打戏”。

  日前省文化厅艺术处召开了关于秦腔现代戏《大河儿女》的研讨会,文化部政策法规司原司长、著名戏剧评论家康式昭,中国戏曲学院原院长、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周育德,《中国戏剧》原副主编、著名戏剧评论家黄维钧和《剧本》月刊主编、著名戏剧评论家黎继德,就《大河儿女》及剧中的“武打戏”提出许多宝贵意见与建议。这对该剧目整体的进一步提高起到有力的理论支撑。

  1938年,地处大西北的月亮湾穆斯林头领杨秉清和他儿子杨世龙识破日寇窜掇成立“回回国”的大阴谋,迅快组建了一支骑兵大刀队奔赴到黄河岸边与日本侵略军血战到底,奏响了一曲英勇悲壮的抗日战歌。此剧故事有着真实的历史依据。剧情发展到这里就生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戏:列阵开打、刀枪相击、赤膊格斗、跟头翻滚,煞是有武打戏的急烈气氛。“和日本鬼子的打斗场面,必须要合理布局,安排好情节,冷兵器时代的武打必须要符合特定剧情的需要,在弹尽时才出现刀枪击技。”“戏曲武打既要传承又要出新,回回兵与敌寇翻跟头不可落入传统武打戏的旧套路,更不可脸谱化。”“武戏要服从全剧整体的需要,避免过多的渲染,武打表演也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段……”专家们既为这一拨武戏青年演员的成长叫好,也显明地指出要使武打戏在技术技巧上“出新彩”,且要“赋予我们时代的内涵”。这些发言使我们对甘肃创作的武戏有了进一步新的悟识。

  从世界戏剧史看,中国戏曲艺术是最为全面的综合性的表演艺术。两千多年前的“角抵戏”、“百戏”均被后来的戏曲所吸收并发展成为戏曲艺术“武戏”的重要表现手段之一。戏曲中的徒手擒拿、器械格斗以及演员的翻、跌、扑、摔都是源自于生活中的武术或称“武艺”并在舞台框架中加以美化的。戏曲武打就是历史生活中人类打斗或是争战的真实写照。戏曲武打在元杂剧中已经出现较为完整的表演,发展到晚清京剧的新兴及鼎盛时期,便奠定了戏曲武打在整个中国戏剧领域的显赫地位。

  今天人们所知道戏曲表演的“唱、念、做、打”中的“打”就是指武打,也包括舞耍及杂技之类的表演,它与唱腔、念白、做功互为补充,相互影响,从而构成戏曲表演艺术的独特景观。戏曲中的武打戏早就形成为一个复杂的“武戏”有机系统:戏曲音乐方面就有“武场”安排,是指锣鼓镲打击乐,与“文场”丝弦类乐器相配合;行当上就有武生、武旦、刀马旦、武丑之类别区分;在器械击打中就有刀、枪、剑、戟、棍、铜锤、七节鞭、火流星、水流星等等的运用,连铁拐李的手杖、呛菜刀的木凳都能武出戏来;在武戏的着装上同样有靠(铠甲)、长靠(背上有四面旗放大的靠)、箭衣、大带、翎子、厚底靴等等装束上的区分;在剧目称谓上有大武戏、写意长靠武戏、短打戏、武戏折子戏之称谓;在武戏训练基本功上有把子功、毯子功及各自繁多却又不同的分类功底,十分周严,已形成戏曲一整套完整的武打路数。

  于是就有《刺蚌》、《三岔口》、《伐子都》、《战马超》、《挑华车》、《泗州城》、《劈山救母》、《白猿救母》、《白蛇传·水漫金山》、《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等等一大批武戏来,从而在观众记忆中留存有许多可敬可爱的英雄形象,诸如孙悟空、八仙、武松、高宠、扈三娘、杨继业、焦赞、任堂惠、穆桂英、杨排风、凌波仙子、杨子荣等等人物形象,从而影响着好几代戏曲观众的审美情趣与精神升华。这都说明,中国戏曲中的武打同中国功夫一样同源同构魂魄相系历史悠久而独树一帜,在世界戏剧史中是一种罕见的奇特景观,充分体现了中国戏剧大国巍然于世的绝妙姿彩。

  在甘肃戏曲顶盛时期(一般指上世纪20至60年代),武戏曾在各地拥有相当多的热心观众。戏台上只要武戏锣鼓点子一响,观众就热血澎湃,全神贯注,演员一登台亮相就有了叫好声,因为人们乐见武打演员矫健、灵敏、轻盈的英武身手,加上剧情吸引人,武打中多有“绝活”闪亮,令人惊叹不已,喝彩声便不绝于耳,有的人还是专门来看这一手的,具有反复观看的欣赏习惯。范克峻先生曾经讲,旧时兰州有的回民观众看戏时怀里还揣着鸽子,见了好戏好演员在绝活点子上亮彩时,“好!”的一声,便一把将怀中的鸽子当场放飞,那鸽子还带着哨子响,扑棱棱飞上天空转上几圈,全场人都看乐了,顿时把露天剧场演戏的气氛轰然提升。这是观众对武打名家高手的一种褒奖,类似于兰州戏迷台下“抛红”为心仪中的演员披上红彩被面子之举。

  在兰州,有老观众至今还津津乐道戏剧中的武戏。当时甘肃省京剧团著名武生演员李大春扮相俊美,武功高强,主演的《七侠五义》等剧目精彩绝伦。一次戏演完了,夜深了,几个土匪在巷道里打劫,不想被打劫的行人是演完戏后才要回家的李大春,结果是让李大春三下两下打了个“狗吃屎”跪地求饶,这被兰州人传为佳话,台上台下的武戏名伶李大春更加被人们称赞不已。甘肃武戏中,还有以武旦、刀马旦见长的陆淑琦老师主演的京剧《雏凤凌空》、《盗库银》,宋惠良的京剧《盘肠战》,刘茂森的秦腔《斩颜良》,王辅生的陇剧《反西凉》,等等,都是甘肃红极一时名留史册具有代表性的戏曲武打杰作。

  “今天,我们务必要把甘肃武戏传承下来。”现任省京剧院院长的马勇认为,“剧团是戏剧和武戏的载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对戏曲及武戏的文化内涵缺乏认知和宣传,武打演员工薪待遇太低,对未来丧失信心,均无益于戏曲武戏的传承发展。省京剧院已经复排演出有名气的《燕荡山》、《十八罗汉斗悟空》等武戏的目的就是甘肃武戏不要在我们手中失传……”

  这也是传承历史责任。在笔者看来,生活中的武术与舞台上的武戏皆属于我们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武术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自卫反击,武戏也不只是为了在美感中塑造艺术形象。二者都有演示性、感染性的特殊魅力。中华民族独特的思维方式、道德观念、审美情趣、价值取向以及人生观、宇宙观等在武术武戏中都有集中而生动的反映。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人们在观赏武术表演和武戏开打时总会兴趣昂然那正是我们民族昂扬向上奋勇前行的精神情操在老百姓观众群体中的互动、合鸣与彰显,这在今天来讲仍然非常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