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儿飘香

我和支教学校的孩子们

孩子们摘来的瓢儿

    这个季节，八力漫山遍野熟透了的瓢儿在风中摇曳，火红的果实里全是时光酝酿的甘甜与浓香。

    放学后，我和朋友漫步在学校对面的山坡上。不知何时，身后就会冒出几个小脑袋，他们质朴可爱，用期待的眼神征求我和朋友的意见。我俩相视一笑，算是对小脑袋们与我们“相遇”的默许，于是我和朋友的路途便沸腾了。

    李老师，孙老师，快来啊，这里有一大片瓢儿。这是小朵啰和小哪吒的声音。因为朋友姓李，孩子们管她叫李老师。

    孙老师，李老师，这是我帮你们摘的瓢儿，扎成小把好拿，小茹仰起汗涔涔的小脸给我们递过来。

    李老师，孙老师，这些瓢儿又大又甜，保证不酸。小霞跑过来，手心里放着几颗红红的瓢儿。

    ……

    我和朋友应接不暇，孩子们黑黑的小手与红红的瓢儿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瓢儿的颜色就和朋友给孩子们带来的香包一样火红。六月初，朋友从庆阳过来陪我支教。她的到来，让孩子们像过年一样幸福。因为朋友不仅给每个孩子带来一份庆阳特产——维思特杏肉，还给孩子们每人带来一个庆阳香包。当带有十二生肖图案的香包挂到孩子们脖子上的时候，一份吉祥平安便时刻伴随着他们了。孩子们对比着各自的香包，笑着，闹着，脸上挂着少有的兴奋。走在放学路上，他们把小脸扬的高高的，红红的香包在胸前摇摆着，可爱至极。

    孙老师，你想什么呢，你当老鹰好吗？小强喊着，将我从时空中拽回现实。原来朋友组织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她要当鸡妈妈，我就是老鹰了。碧绿的山坡上，绿草铺地，软绵绵的，我们开始追逐捕捉。孩子们拽着朋友的白色外套在旷野上奔跑……笑声回荡在山谷，小小的身体滚翻在草地上。朋友教他们海底捞月，我教他们大鹏展翅；朋友教他们跳舞，我教他们唱歌。八力的黄昏被我们彻底搅扰得不得安宁，可我的思维却宁静极了，内心的安逸带我登上教育人生幸福的制高点。

    蓦然，我又看到了朋友陪孩子们打乒乓球的身影，操场上打沙包时躲闪的身影，在教室给孩子们辅导功课的身影。有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曾经去过她工作的福利院，当看到小生命渴求被抚爱的刹那，我从内心重新审视生命的过程。人被需要着，被牵挂着，那才是最幸福的。因为课余，我和朋友总被这些小家伙跟踪，可我们还是毫无察觉，有时突然从林子里探出的小脑袋让人忍俊不禁……不知何时，思想抛锚的我身上扎满了“然然刺”，这些小家伙彻底把我变成了小刺猬，看他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我也将计就计，让这份快乐继续着。

    有一天，我有事要回兰州，朋友也要顺路回去。孩子们哭着告诉我，孙老师，你让李老师先别走好吗？可是，事情的突然让我也不知所措。这些傻乎乎的小家伙们知道挽留不住，他们精心做了一些爱心卡送给了我的朋友，哭红的眼里满是留恋和不舍，我的心里也翻动着七滋八味。我想：也只是一季啊！

    当我回到西固福利一校后，同事们先是惊讶，后是拥抱，接着嘘寒问暖。我一次次眼热，因为他们的真诚与牵挂将我彻底融化了。教学楼里一见到孩子们，他们先是睁大眼睛说——孙老师！然后楼道里就异口同声了，孩子们一起喊着“孙老师，孙老师，孙老师……”我怕影响上课，将他们全都领进教室，可是孩子们还是蜂拥而至，层层包围着我。一个小女孩钻到我怀里不出来。看着福利一校素雅的“福文化”走廊，看着孩子们干净整洁的穿着，看着孩子们白嫩嫩的小脸，我忽然想到了八力的孩子们，那些脸上还挂着高原红的孩子们，那些漫山遍野打滚的孩子们。这种反差让我的思维慢慢从山里来到城市，碰到家长，他们问我还要不要捐书了，大家会大力支持。尤其是一位七十多岁的爷爷，他每天接孙子看不到我，还一直在猜测我到底去了哪里。行走在教育人生的路途中，我需要什么，这才是对我最高的奖赏。

    原来，无论城市还是乡村的孩子，当你走进他们内心的时候，需求是多么相似。孩子们的笑脸在我眼前变换着，眼前模糊时，一束束扎成小把的火红的瓢儿又一次占据了思维。欣赏教育风景的旅途中，飘香的不只是瓢儿和香包，还有孩子们、家长们和同事们的笑脸和牵挂。

    此刻，我想说，为人师真好，做支教老师更好，因为，我心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