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天气预报
打记事起,就记得父亲特别爱关注天气预报。这是因为专给人建造房子营生的父亲,要养家糊口,天气的好坏关系着他能否出工挣钱。父亲不仅按中央一台的天气预报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他的双腿也是准确的天气预报。由于长年蹲着盖房子,父亲的双腿因长期弯曲和泥巴的湿气所致,双腿在天气下雨之前会隐隐作痛,以至于每当下雨变天时,左邻右舍都会调侃父亲道:“刘师,要下雨了,你的腿感应到了没有啊?”用父亲的话讲,他的双腿比中央一台的天气预报都灵验。
小时候,每当中央一台天气预报开始的时候,就是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那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连吃饭都堵不住我和哥哥争吵的嘴。有好几次,因为我俩叽叽喳喳吵得父亲没听清楚电视里报天气的声音,为此挨了好几次骂。从那时起,我讨厌天气预报,一听到中央一台天气预报的前奏音乐响,我和哥哥相互警告不能说话了,可是还没熬到预报“兰州”时,我和哥哥早以忘记了警告和教训,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就这样,在吵闹声和天气预报声里,我们都长大了。
当哥哥第一次离家出走到西安时,父亲不止关注兰州的天气预报,还开始关注西安的天气预报了。那时,他关心西安的天气预报胜过了兰州,每当听到西安天气有骤变时,就让妈妈打电话给哥哥,说一些多穿衣服不要出远门之类的嘱咐。再当我长大到外省读书时,父亲关注的天气预报又多了一个地方——武汉,同样,每当学校的天气要变冷之前,总能收到妈妈“唠叨”的电话,那时,我脑海里就会出现父亲坐在电视机前关注天气的样子,温暖的眼泪洗去了我对天气预报的厌恶。遇到寒暑假,我们回到家了,父亲还是不由得要关注我们上学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坐在他旁边安静吃饭的我们,再也不吵他听天气预报了,可他倒像个孩子似的热闹了起来,每当报完武汉时,他就会喊:“快报西安了”,西安刚一报完,兰州就在他的叫喊声中报了出来,若报到我和哥哥学校所在的城市天气恶劣了,他总是会庆幸地念叨:“哎!幸好我娃放假了”。记得有一次暑假末开学之际,父亲像以往一样,关注了兰州前后好几天的天气情况,以他多年来关注天气预报的经验总结出,我计划要上学出门的那天肯定要下雨,他催我提前两天坐车走,可是执拗的我就是不听,想多在家赖两天,果然,到我打算坐车走的那天早上下了好大的雨,而且一连下了好几天。那个时候老家的路还是土路,一下雨车辆就不能通行了,眼看着学校就要开课了,父亲再也候不住了,用扁担挑起我的行礼,把家里唯一的一双雨鞋给了我穿,自己却穿着那个时候流行的黄球鞋还卷起了裤脚,一步路行,我俩从通渭县走到了远在30公里以外的甘谷县火车站。一路上,看到父亲脚上湿透了的球鞋,我要把雨鞋脱给他时,他却总是会说:“没事,我盖房子和了一辈的泥,习惯了,你穿吧!”。那天,直到我顺利坐上了火车,父亲才穿上了从我脚上退下来的雨鞋,看到父亲手里拎着那双糊满泥巴早已辨不清颜色的球鞋,在站台上挥着满是泥巴的手,我泪流成河……
后来,我和哥哥各自成家定居在了省内,父亲关注的天气预报又由三个地方归为一个地方——“兰州” 了。但是,他又开始临时性地关注起其他地方的天气预报了,一遇到我和哥哥要出差,他总会提前关注“那个”地方的天气预报,直至我们平安归来,父亲的心,随着对我们去过地方的天气预报的疏忽放了下来。就这样,父亲始终如一地用他自己独有的方式,把他的心紧紧地拴在了儿女的身上,表达着他寡言却深厚的父爱!在这个梅雨季节,远在老家的父亲,双腿又要疼痛了吧……
兰州市红古区地税局 刘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