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水抒心迹

    待我赶到榆中县金崖乡金崖村在“官”道旁新拓建的文化广场时，已至中午一点钟。广场南侧是高高的舞台，台口上贴着这副对联，把苑川人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与对文化建设的心声豪情和盘托了出来。快开演了，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已经聚集到台前头说说笑笑，有年轻人还拿着手机给穿上红红绿绿演出服装的演员伙伴们拍照。这是该村过乙未羊年春节的第七场文艺演出。今天的这台节目全是本地“草根”们自己编排自己演出的作品。乡村的热情与祝福和着朗朗晴空暖暖阳光把正月十五闹元宵的气氛推上又一个高潮。

    我是专门来观看《徐母赐字》的。据说这是一出秦腔现代戏，只有4个人物，都由村里的妇女扮演，戏虽小，也得演30多分钟，而且是反映反腐、倡廉现实生活题材的戏曲作品。去年十月，全省“百姓小品艺术节”业余剧团的赛事演出中反腐、廉政的作品就有八九个，他们或直面现实正面表达，或“背面施粉”以小见大，均披露出基层群众对从严治党匡正世风树立廉政新常态的坚强意志。而金崖村今天的《徐母赐字》却是以传统戏曲的样式表抒人民群众对自己生活中矛盾冲突的认识和对家庭乃至社会风清气正的宣示。

    “尺达尺”，鼓点子一敲，板胡一响，戏就开始了。最先上来的就是徐母（村民杨兰芳饰），一口的秦腔秦韵加金崖的土话：“我的儿子当县长，屋里愁坏我这个娘。愁愁愁，镜子里面我白了头。问我担心多少事，恰似一河春水向东流!”儿子被人们选成了县长，本来是件大喜事，徐母为何愁愁愁呢?且往下看，徐母的女儿徐小丽（村民哈文秀饰）上场，心里本有事请娘帮助她，却嘴里表扬道，“看我这好娘亲呀，她尽为我哥绣花花布呢，叫他当清官哩呗!”岂料邻居王大婶（村民孙子梅饰）紧接着走上场，手里还提着东西。舞台上人物一出场，只三个“女人”就是一台子戏了。原来，王大婶是来“依情求情”的，她家儿子从林场拉了几车木头，被检查站因“好木料充次木头违法”就拦挡下了，王大婶来求徐大刚新县长打个电话说说，让手下留情。因为她两家是近邻，刚娃念书时让狗咬了，是大婶家的三马子把刚娃送到医院的，还借了钱凑上学费让刚娃上了大学的，这些情怎能忘了?谁知晓徐母今天替儿子县长摇了头，连个电话都不打。一气之下大婶子发火了:“你们真是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哪!芝麻大的个官，啥东西嘛……”

    王大婶气走了，女儿徐小丽的心事又搬了出来。她考公务员只差了零点五分，亲亲的兄和妹，请妈给她哥再说一说，别人家的事不办也对，“可我们是亲兄妹，就求这一次，不然这辈子就没机会当公务员了！”邻居、家里的事情都掏出来了，明摆着，帮吧，就犯纪律，帮倒忙，不办吧，就得罪了人，甚至亲人都会变仇人。你说徐母有了当县长的儿子能不发愁吗?

    剧情紧接着往下推进，且看县长徐大刚怎么办，这就是全剧的悬念、关键所在。戏中的儿子徐大刚由村民陆尕玲饰演，据说，原先选定的男演员有事来不了了，陆尕玲就自告奋勇前来“救场”，既当儿子和哥哥，又当走马上了任的县长；她是个年轻妇女，上戏台就用帽子遮住了长发，举手投足按男儿家的样子演，还要演出个县长的好样子来，这着实有点难度。上场了，徐大刚的“花音”唱段还十分有味，“回到熟悉的农家院，我亲亲切切见老母”，真是字正腔圆，饱含深情。徐大刚先用骨肉亲推心置腹说劝妹子，又以政府的倡导和有关政策化解妹子的要求：“你一个大学生，干啥非要当个公务员不可呢，条条道路通长安，你何不放开手脚闯自己的天下呢?”“亲手种的粮食吃起来香，自己创的事业才有自豪感”，歪门邪道的事咱不能干，要贷款办企业创出一条路子来，当哥的也全力支持!这让妹子红着脸没话说了。而徐母，盼儿子有出息，儿子当了县长却让当妈的发愁、生气。大刚说，“娘啊，我不该让你生气，你就打我一顿出口气吧!”可是徐母举起条子打咋能忍心呢？

    就在这个纠葛“岔口”，儿子提起老爸当初的嘱咐来，要把徐家“耕读为本，一清如水”的家风代代传下去。妹子徐小丽心情平静了，徐母见儿子坚持原则真有了当干部的水平，心里高兴，遂将自己刺绣的花花布上再添“一清如水”四个字，留给儿子徐大刚当作座右铭。

    语言类节目向来是难写难排难演的。在我看来，“草根”们自编自演的戏最大的特点是真诚、质朴、鲜明，很接地气，不讲虚套，人物富有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所以具有高台教化的艺术功能。虽然这出戏有的地方表演有点不太顺，“戏眼”和“包袱”没完全把握准确，但它是农民热情的戏剧创作，反映了现实生活的本质，还很有秦腔的“戏趣”气氛，是故，远近村子里跑来捧场喝彩的人还挺多的。

    《徐母赐字》的编剧是县基层干部岳兴文和他的儿子岳程。不久前，他们全家动员将这题材拍成了微电影，放映了，效果还不错。腊月里，他们又请大名鼎鼎的农民作家金吉泰指点剧本创作，招呼了一班拉板胡敲梆子的秦腔爱好者，还将金老爷子的院子当成排练场，你教唱，我念词，他导戏，天正冷的时节他们干的热火朝天！哪个演员一时没到场，金老爷子的老伴就找上门去叫人，怎么也不能失场啊。当年有“岳母刺字”，今天有《徐母赐字》，个中含义还很吻合。这不，戏在乡村新台子上公演了，揭示了民心，产生了效果，成了榆中金崖笑迎新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