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空真的可以压缩——我眼中的蜀道巨变

    陇之南，一个曾经交通最落后的市州，现在即将成为一个陆路交通的枢纽；一片曾经贫困到快让人绝望的土地，现在具备了超常规发展的机遇；一处曾经是最封闭的山川，现在却成为连接大西北和大西南的战略通道；一个曾经为吃饱肚子殚精竭虑的人群，现在即将站到中国向西开放的大动脉上……

    一切如梦如幻亦如电。

    1997年，我还是新闻行业里刚刚入列一年的新兵。那年，我从分社现任纪检组长的武斌摄影作品里，看到了宕昌杨尕女用炭条画在自家土坯墙上一列火车的画面。她抱着自己的小孩，身后只有一盏油灯插在墙上。走出去！那一股强烈的气息震撼着我的心灵。

    阿坞乡各龙村杨尕女在自己家的墙上画上了一列火车，梦想着乘坐这列火车远离大山。（新华社记者 武斌)

    陇之南，一句路难行，几多辛酸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的这句慨叹，一唱竟然就是一千多年。陇南的不幸，恰在位于蜀道之故。青泥岭、阴平道、祁山道这些“蜀道”的种种核心概念既给陇南大地创造了悠久的历史文化符号，更让处于秦巴山区的陇南困守富饶的贫困，苦寻出路。

    2011年，时任陇南市委书记的王玺玉副省长告诉我，陇南境内要建成5条高速，三条铁路，一个机场。瞬间，杨尕女和她画着火车的土坯墙如同时空压缩一般，闪回在我的面前。我忽然想，也许很快，杨尕女就真得可以在家门口坐上火车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

    的确，正在修建的兰渝铁路、兰成铁路，天平铁路延伸段都要交汇在宕昌。哈达铺这个曾经决定过红军生死存亡的小镇，即将成为群山叠嶂中的铁路枢纽。

    呵呵，时空好像真的压缩了啊。兰渝铁路，沿途要经过17个重点贫困县区。因为要横穿秦巴山区，修建极为困难，桥隧比例超过70%。可以说，兰渝铁路就是修建在桥梁上和隧道里的铁路。设计时速200公里。这条从杨尕女家山下经过的铁路拥有这个速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以重庆为起点的渝新欧国际大通道完成从重庆到德国杜伊斯堡这个完整的行程，不再绕行西安，时间将从16天缩短至15天。陆地运输相对于海洋运输的优势，贵在一个快。一天的优势，完全可以使陇南成为渝新欧国际大通道的必经之地。昔日秦陇锁钥、巴蜀咽喉将成为我国向西开放大战略上重要一环。

    如此，陇南还是历史上那个山沟沟里的小地方么？2013年12月26日，武罐高速历经4年建设正式通车。自此，曾经创造了邓艾奇兵下成都的蜀道之阴平道，天堑一变成通途。武都人高兴地说，现在周末可以到广元去吃个火锅了。

    假如时空真的可以压缩，邓艾怕是不会成就率领两千奇兵创造偷袭成都灭亡蜀国的故事了吧。

    时空真的可以压缩吗？当然不能。陇南修路，成本之高，世所罕有。好几条高速公路反复优化设计，公里造价依然不能降到1.3亿以下。兰渝铁路2008年开工之时，曾有媒体报道，有的路段公里最高造价到一个亿，这与我国最高水准的京津城际高铁公里造价几乎相同。

    可是，京津城际高铁那是修在生产力要素富集的东部发达地区的，投资回报，一是速度快，二是回报率高。秦巴山区腹地，资金、技术、市场等关键要素却极端匮乏。巨额建设成本如今能投入到贫困的秦巴山区，一说明我国国力增强，二反映出党中央坚定不移推动扶贫攻坚的决心和意志。

    陇南被称为复杂的宝贝地带，物产丰富，但山大沟深，交通不便，躺在金山上受穷、端着金饭碗要饭，贫困深度远超周边。当年扶贫，国家实力不够，路修不进来，就要动员人走出去。每年雪花飘飞的季节，就是移民要出发的时候。多少离别的伤感，多少反贫困的呐喊，多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你可以在我们这组集成报道网页的压题图片中，老奶奶递过去的五块糖果中感受得撕心裂肺。

    假如时空真的可以压缩，我祈求老天能压缩一下，略过这幕历史的无奈，让陇之南从山清水秀直接跨越到灿烂辉煌。

    所幸国力强盛，使党中央的扶贫工作能够在秦巴山区里展现前所未有的气概，创造足以傲视历史的成就。

    蜀道即将不再难。

    假如时空真的可以压缩，李白君，可否再构思一篇蜀道之歌？(新华社记者 张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