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清童子寺
如果河西走廊丝绸古道是一部厚重的边塞诗集,那么栖息在祁连山脚下的民乐童子寺就是最为经典的一首,童子寺的石窟群就是诗的眼睛,引领虔诚的脚步走向历史的深处,触摸光阴的温暖或苍凉。
童子寺原名洞子寺。唐朝以前,这里就有若干石洞,故名洞子寺。相传,唐朝贞观年间,两位仙童住持洞子寺。并陆续开凿石窟,供养佛像,宣扬佛教,弘扬佛法,遂将洞子寺更名为童子寺。
迈进了童子寺的门槛,篱笆墙上有爬山虎、喇叭花,枝枝蔓蔓,开得飘飘洒洒,尽管到了秋天了,可是依旧散发着勃勃生机;栅栏里还养着几只鸡,感觉亲切而又家常,似乎不是佛家圣地,好像走进了一个农家小院;各种花儿开得随意自在,也许只有这些花花草草见证过这里的枯荣,知道每一寸光阴的秘密,花草不语,时光静谧;朵朵菊花以姣美的容颜把那个小院装点得妖娆而又诗意;向日葵正朝着洞窟的方向凝望,好像伫立在时光的对岸,与历史对峙,与光阴对视;八角莲以单薄、细长的颈托着朵朵简单而又诗意的花朵,像是莲花一样绽放,开得没心没肺,开得简单纯粹,八片花瓣开出了世间的圆满,似乎就是开在陆地上的朵朵莲花,在秋日的阳光下和着光阴的旋律低吟浅唱。
拾级而上,就到了石窟门口。“翠竹黄花皆佛性,白云流水是禅心。”对联已经让岁月的风雨剥蚀得斑驳了,可是依旧能够辨识清楚字迹。沿着洞穴而行,历史的隧道里一片混沌,我的手指触摸的都是瓦砾碎石。素性弯腰摸索着前行,偶尔手指触碰到一块石子,冰凉温润的感觉通过我的指尖传递到我的心脏,忽然感觉好像是握住了古人的手,又好像是握住了时光的碎片,有一种十指相扣前世今生的感觉。恍惚中自己好像从历史深处踽踽独行。
史载,童子寺石窟群有大小石窟洞40余孔,窟洞内有塑像和壁画。窟洞分中心柱洞窟、大佛殿洞窟、菩提洞、罗汉洞等窟室。石窟分南、北两部分,南北长400多米,高约50米,最初开凿于五凉时期,大部分开凿于元至清代,是民乐县仅存的一处开凿较早、保存较为完整的佛道二教共生洞窟。窟内有的壁画多达五层,表层为明末清初之作,中问为五代、元代、西夏之作,底层为北魏之作。窟内壁画清晰可见,与敦煌莫高窟壁画同期。童子寺彩塑壁画集儒、释、道于一体,题材甚广,佛教、道教之神均有,保存完好的为明、清时期的作品。菩提洞和天洞子内有密宗壁画,并塑有六大观音、五大明王、千手千眼观音等像,在敦煌千佛洞也难得一见。
这样的文字似乎给这个寺院贴上了醒目的标签,透过文字我触摸到了久远的苍凉。尽管岁月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秘密,可是历史只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户,对我们开放的只是最南窟1号洞所画的《西游记》故事的壁画。30多幅壁画栩栩如生,似乎就在我们面前打开了一本名著,鲜活的画面诠释着这部神话小说的魅力。我的目光开始聚焦,眼前就是最好的镜头,内心就是一部相机,记忆就是唯一的存储卡。画面有猴子出世、悟空拜师、八戒受戒、溪边饮马、柴门问路、穿越荒漠等,皆栩栩如生。而悟空之尖嘴瘦腮之相,八戒长嘴腆肚之形,更趋于自然,与《西游记》电视剧之形象似像非像,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不由人不大为惊叹我国古代绘画大师丰富的想象和高超的绘画技艺。
正在大家喧嚣地在洞窟里剥离光阴指点历史的时候,来了一个僧人。我问他是何方人士。是不是云游到此。他一开口我就听出了熟悉的方言。我问他的法号,他说叫正言。他告诉我寺里仅三四个人,只有他是常年守护在这里的,其他几个僧人都是云游四方的,从来处来,到去处出。只有他就把心灵安在这个清幽的地方,来处就是去处。
我独自站在洞口,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守卫历史的卫士一样,心灵上有几分坚硬,又有几分柔软,我的后面是纷纷扰扰碎了一地的光阴,我的前面是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的花瓣,心里是空空荡荡的疼痛,多年以后这些壁画是不是就连今天的模样也看不到了。
眺望远处,碧水蓝天,长河落日,村落含烟,令人心旷神怡,婆娑的世界就在我的眼前,而脚下石窟依旧,寺院清幽如初。那些碧瓦红墙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古典而又时尚,白云回望处,淡淡的青烟弥漫在童子寺的上空,那段纷纷扰扰的岁月又和我打了个照面,我还没有看清它们的模样,又藏匿在光阴的背后了……
走出童子寺的大门,白云悠悠,岁月的城堡依旧睁开茫然的眼睛,也许这朵朵盛放的黄花都是那些被唤醒的灵魂。
同行者依旧在历史的边缘上梳理岁月的纹路,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小院里飘着梵音,入心入肺。我放轻脚步,目光柔软而又细腻,深情地打量这里的每一寸“肌肤”,在目光对接瞬间,在他们的微笑里,我的灵魂低音。烟暖茶香有客来,钵洗流清无俗累。
把沧桑交给石窟,把安静交给寺院,我们依旧行走在红尘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