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书香

14.05.2015  13:07

    儿童时期得过脑膜炎,可能对记忆力有影响。年轻时记忆力一般般,现在基本上是过目即忘,提笔忘字,见人忘名。发愣这种状况常会出现。我更加只能龟缩,在文学象牙塔里避免尴尬与丢丑。

    我是读过很多作品的,但鸭背流水,过脑无痕。大师是大师,他人是他人,我是我。我读作品没有任何势利目的,是一种精神需求,一种活下去的状态,一种改变与提升自己的必然途径。

    年轻时可惜书读得太少,也没有书可读。生活很简单,信息量极其有限,有时我们仅仅知道自己一家人的事,连村里其他人的事都一无所知,可供读得东西买都买不到。所以,我觉得有条件一定要珍惜读书,一定要在人生起步的时候打牢基础,才能抵御风浪与地震。

    我之爱书,一是个人很内向,不善于向外拓展;二是整个社会都处于贫困朴实而欲望较少的年代,尽管读书无用论叫得响,但我作为年轻人除了读书似乎做不了什么。上世纪80年代是有浓郁读书氛围的,我算是文学青年里勤奋的一个。喜欢胡思乱想。很消极,很迷茫,很失落。

    书是朋友是良药,陪我度过了人生最困顿的时刻。我所用来打发时间、驱除寂寞的东西就是书。其实不是课外读物,是不多的几本教科书。做数学题,偶尔看一点老本小说。没有报纸看,连环画也少有人买得起。有时是画大字,抄录一些农村生活实用常识。这样一种状态,被人讲成“离不开书本,一有空就端起书来看。”其实人家不知道我那是很内向很自卑,怕与人讲话,怕被人拉进各种人情关系中理也理不顺。

    我一直沉浸在很自我的世界。于是开始写日记。

    没有记流水账,大多都是一些很幼稚的想法。有愤世嫉俗,有拯救社会的“大志”,有对社会不公的怒吼,也有对父母卑微身世与小农思想的不满与怨忿。我感觉那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骨头里常常有生脆脆的响声,咔嚓咔嚓,在与令人烦恼的世界搏斗。

    我不是诗人,却有诗人的偏执、不屑、愤慨。一句诗也写不出来,却有满腹的不平。这也许就是年轻,就是磨练,就是接受捶打,就是要让“残酷的社会”消磨掉身上令人不快的棱角。

    若是没有书,没有写,我不知道是否能度过那段农村艰难时光。

    我的物质生活是当时条件下较好的,我的精神状态是当时最杂乱无章的,脑子里常上演着各种可怕的剧本。

    我怕我成为一个悲剧角色,让父母伤心,让亲人痛惜,让卑鄙者窃喜,然后把它当成一种谈资,像风一样不断撕裂我的伤口。

    我没有学好木工手艺,没有传承祖业,没有外出打工,没有走上其他任何飞扬或堕落的路,却选择了书与写。应该说文学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一生从来没有离开过的伴侣,真诚的,给我带来幸福快乐的伴侣。所以我对写作说:做了,爱了,无间断写着就好!

    读写使我与世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离真性情更近几分。文学边缘,书香鲜闻。但我见了官贾并无半点愧色,很少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刚出版散文选集的时候是羊年春节,街上书摊上的名著厚如砖头,只卖到一斤十五元。有位农行的粉丝问我:在读图快餐文化时代,文学这么不值钱,你却出精装版散文选集,你是怎样想的?我说,文学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它是调料与补品。物质的东西你必须购买,比如房子、大米、鱼肉、衣服,没有就无法生存。没有文学,可以生活得很好。但有了文学你会更美更好。文学是一种高品味的追求,像山花开在那里,摘不摘赏不赏没关系。文学的影响并非花钱可以买得到,它直接影响人的一切。我相信百年之后大地上不会留下你一分钱,我的文字却还被人拾起。熊召政有句诗:只有玫瑰才能理解另一朵玫瑰,只有漫天风雪才能理解冬天。

    前不久,我与几个文学老年聚会。席间,各自谈起过往,谈到生活现状。我们当初那些对文学挚爱的人,现在基本上很少有人写了。有的当了多年村支书,有的打工或自己经营一个店铺,有的办了公司,有的搞房地产开发,有的学易经替人看阴阳。走的路各不同,但书与文化对人的帮助是大家一致认同的。

    我所要表达的是,文学对人是有影响的,对社会是有作用的,对人生是有益的,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