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花坛:年味更浓年景更美好
提起过年,孩子们都欢天喜地,最好天天都过年。从谢灶那天起,就进入年关,俗称“挨年近晚”,广州人过年关有话:“年廿三,洗衣衫;年廿四,扫屋子;年廿七,执归一;年廿八,洗邋遢……”说起洗邋遢,现在的广州人便爱抱怨请工难,年关将近,钟点工的价钱上涨肯定的,何况要洗得干净也不容易。想想也是,世上什么最贵,人工最贵,那就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其实我们这代人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想起我们小时候过年,从扫屋、抹窗到洗被,都是全家总动员。我们最怕洗被套,家中没有洗衣机,只有一个大铁盆,妈妈就先用热水加肥皂泡,再用搓板搓,最费劲的是过水和拧干,得两个人各拎一个被角同时往反方向拧水,孩子们拧不动,全靠父母两人一齐努力。
年前还有一天是忙碌而神圣的,就是家中开油锅。那一天,全家人一定要聚在一起,搓粉、做煎堆、捏角仔、做蛋散,开油锅炸。这是传统习俗,寓意来年人丁兴旺、油水充足。就算生活再困难的人家,平时也得省吃俭用,存下一两斤生油和花生、芝麻、白糖和面粉,等到这一天,我们捏出来的白花花面食在油锅旋转翻滚,变成一个个肥膨膨、黄澄澄的诱人煎堆和油角。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都直了,可大人们不停地吓唬说“吃了热气”,我们只好一个劲地咽着口水,其实心里也明白,这是留着拜年时派给亲友街坊的。家家都这样,这叫做“年晚煎堆,人有我有”。
蒸年糕也是要全家一齐参与的,寓意步步高。年糕有糯米和黏米、咸和甜之分。萝卜糕就是广州人最爱吃的黏米年糕。以前我们家有一个沙盘,将米泡上一晚,第二天外婆就用一个木棒来擂磨。我们虽说可以帮手,但一无耐性,二无力气,要吃上细滑的萝卜糕,还得靠母亲和外婆的真功夫。当母亲揭起热气腾腾的锅盖,将一大碟萝卜糕端出来,大家全都眉开眼笑。这时,大人们也会开开恩,拿起刀,切上一小块让我们尝尝。
最忙的是大年三十的那餐团年饭。这天父亲是主角。他一早就去菜市场买鸡买鱼买肉买菜。我们则各就各位,煲水煲汤洗菜洗碗开台。一切准备就绪,父亲才将光鸡放进老火靓汤里滚上几分钟,然后熄火浸上一会,待鸡刚熟便从汤里捞出,切好放盘。团年饭的这只白斩鸡真是又嫩又滑。此时的父亲脸上放光,他把一只鸡腿夹给最小的弟弟,一只孝敬年长的外婆,然后再挑一块滑嫩的鸡肉放在我妈的碗里,他呢,例牌夹个大鸡尾放自己碗里,举起酒杯吆喝一声:“来,饮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弹指一挥间,当年的热闹和繁忙恍如隔世。几十年间父母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年应该怎样过”,但是他们用行动告诉我们,年味就是在一家人相亲相爱的忙碌中越来越浓的,如今没了这份忙碌,不管街上有多热闹,总让人有些怅然若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