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早班公交车人满为患，挤到人人恨不能把身子挂起来。大多是学生，背着大而沉的书包。从这样的人流里挤过，真是考验。车门口，立着一位十五六的少年，一手抓着车上的吊环，一手蜷在胸前，念念有词。原来，他手掌心里摊开了一本英语小册子，见缝插针背单词。周围拥挤，人声嘈杂，可他如入无人之境。如果青春注定有一种颜色，我宁愿是这般老僧入定的执着。

    我以为，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不会再赤裸裸地谈钱。可是，在公交车上，我后排的女子嗓门高亢地说了一路。起先，就听她说:“他的待遇，没有我爸好。他们单位退休没有过节费。”跟着说:“我也不是贪他的钱，但他家孩子那么多，多偏谁一点儿，是不是应该做在明处。”然后说，“他不明事理，我也懒得往来。”把她所有的言语拼凑在一起，串出的完整意思好像是抱怨公公把退休金都贴给了大伯哥，她多少有些愤愤不平。她控诉了一路，我关不上耳朵。下车时，特意回头望了一眼，想看清吵了我一路的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很意外，她五十开外的年纪，差不多是退休了。而被她怨愤、惦记退休金的老人怕是七八十岁了。我不禁替那个老人凄凉了一阵子。

    阳光很好。他坐在篮球场的长椅上，摊开四肢晒太阳，神情慵懒。穿着一身黑，戴墨镜，随意间，不忘扮酷，模仿着电影里大哥的派头。可是，很不幸，他身边带着一个奶娃，一岁多大，不肯安静地坐好，就想爬到他的膝盖上，害得他一遍遍地把奶娃扶端坐好。两人一次次斗争，然后奶娃把透明的口水滴在他腿上。我忍不住要笑出来。不过，我还是忍着笑意，快步走开，怕他尴尬。当沧桑世故遇到天真无邪，只有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