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敦煌:数字化让千年石窟“活”起来

20.08.2019  23:43

  回望历史,从内容到画风,走在时代之先的敦煌一直很“”。在中原连接西域的开放前沿,各种新事物首先在这里“着陆”。开放与创新,让这些新事物演化出“中国化”的新形态,并广为传播

  古老、遥远、神秘,这是敦煌最常示人的样子。

  现代、可触、有趣,敦煌正揭开面纱,缓缓露出另一半容颜。

  “C位”菩萨

  “C位”的菩萨?在敦煌工作了13年,杜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是第285窟西魏的菩萨嘛”。

  这是个常在娱乐节目中出现的词。众人中站在中央“C位”的角色,颇有些独霸天下的意思。而壁画中,眼目低垂的众菩萨却不争不抢,它们并排站立,平和从容。配图文字这样写道:“只要功夫练到位,站在哪里都是C位。

  脑洞大开,来自古老与现代的碰撞,1652岁的莫高窟和一家20岁的互联网企业擦出了火花。2017年底,敦煌研究院与该企业联手启动“数字丝路”计划。2018年6月上线的“数字供养人”公益项目是子项目之一。

  在古代敦煌,佛教信徒为莫高窟营造提供经济等方面的支持,他们被称作“供养人”。“数字供养人”借用了这一概念,网友只需花0.9元,就能参与到莫高窟数字化保护中。

  而他们也将获得来自敦煌的“智慧锦囊”。壁画与趣味解读相得益彰,令人忍俊不禁。“C位”菩萨就是锦囊之一。

  平衡——是项目负责人、敦煌研究院文化创意研究中心副主任杜鹃面临的最大难题。“如何在守住原真性的同时,获得更多年轻人的喜爱?磨合挺难的。

  在一份“智慧锦囊”的沟通草稿中,冲突跃然纸上。面对正在听法、静心沉思的菩萨,双方提炼出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两种意思:“”与“”。“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倾听内心的自在洒脱。”这是莫高窟守护者眼里的菩萨。腾讯则轻松俏皮,“天天刷剧,也要花点时间看看自己的内心戏”。

  破与立“拉锯”后,古老敦煌在迅速更迭的网络洪流中抢下“C位”。项目上线一个月,6万多网友打开“智慧锦囊”,捐资助力莫高窟第55窟的数字化工作。筹资额满后,这座营造于公元962年前后、总面积达585平方米的洞窟,将启动300dpi高分辨率图像的采集工作,数字资源将得到永久保存。

  沙漠中的“信仰之河

  笔直的公路穿过荒芜戈壁,土黄色沙丘在不远处起伏。自敦煌市出发20余公里,一处绿洲跃然眼前,莫高窟身藏其中。如同时光隧道,穿过这路便能触摸到千年前的繁华。

  莫高窟的营造始于公元366年。云游四海的乐尊和尚翻过敦煌三危山,眼前突现万丈金光。他视其为祥瑞之兆,便在对面崖壁上开凿了莫高窟的第一个洞窟。此后千年,一个个洞窟接续开凿,似菩萨缓缓睁开千眼。

  唐代是莫高窟营造的鼎盛时期,洞窟达到一千多个,“千佛洞”便得名于此。

  俗称“九层楼”的第96窟开凿于初唐时期。高达35.5米的巨型弥勒倚坐俯瞰,上扬的左手意为拔除痛苦,平伸的右手意为满足众生的愿望。大佛身后藏着密道。每逢农历四月初八佛诞日,善男信女沿密道自右至左绕佛三周,敬奉香火,以示礼佛祈福。

  用“信仰的力量”来描述莫高窟的营造史并不为过。“一千多年间,正是敦煌居民对佛教的信仰,让他们不惜人力、物力、财力开窟造像、供养佛祖,战乱也未曾将莫高窟毁掉。”敦煌研究院副院长张先堂说。

  今天莫高窟保护格局的形成,同样来自人们对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敬畏之心。

  1935年,在巴黎塞纳河畔的旧书摊上,留洋学生常书鸿偶然看到一本由法国探险家伯希和所著的《敦煌石窟图录》。绝美的中国传统艺术,给原本醉心油画的他带来极大的心灵震撼。

  9年后,在国民政府的支持下,常书鸿与同仁在疮痍之上建立了“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被流沙堆掩的莫高窟终于结束了400多年的沉寂,有了专门的保护机构。

  此后70余年,一代代莫高窟人心怀敬畏守护敦煌,弦歌不辍,薪火相传。

  世界在这里缩影

  “世界任何传说中神奇的地方,只要去过一次便不再神奇。但唯有敦煌,在你造访之后,心里的感觉反倒更加神奇。”作家冯骥才如是写道。

  神奇,几乎是每个到往敦煌的人都会发出的感叹。为什么在荒凉的大漠深处会有一个美丽的大千世界?

  敦煌离不开丝绸之路的繁荣。西汉时期,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被后世称为“丝绸之路”的通道自此开通。至隋唐,丝绸之路北、中、南三条路“总凑敦煌”,敦煌成为“咽喉之地”。

  四周是茫茫戈壁沙漠,南部终年积雪的祁连山为敦煌绿洲源源不断地提供水源。敦煌研究院院长王旭东说,正是大自然的馈赠,为东来西往的商旅使团提供物质保障,有了歇脚之地。

  “敦煌凝结着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阳关、玉门关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凝结着中华民族向西进取的勃勃雄心和向东回望的无限乡愁。”他说。

  透过敦煌打开丝路历史之门,可以看到多元文明交融的神奇景象。世界在这里缩影。

  莫高窟中,佛的形象千姿百态。有的佛脸部棱角分明,高鼻清瘦,身着厚厚的偏袒右肩袈裟;有的佛圆脸胖乎乎,薄薄的袈裟紧贴身体。

  “第一种是来自希腊的犍陀罗风格,第二种是来自印度的马图拉风格。它们是莫高窟的两个艺术源头。”敦煌研究院副院长赵声良说,北魏以后,两种风格不断融合,有的佛衣纹来自马图拉,坐姿却是犍陀罗。

  敦煌最具代表性的飞天,也来自不同文化的交融。古印度文化中以“天龙八部”中乐神“乾达婆”为代表的天人、天女形象,与中国传统神话中的仙人、仙女结合,形成了中国式的飞天。

  难解的敦煌

  但对普通人来说,敦煌始终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敦煌太遥远了。人们从五湖四海来到甘肃省会兰州,再西行一千余公里,穿过狭长的河西走廊,才能抵达这座小城。

  敦煌太广博了。735个洞窟、4.5万平方米壁画、2000多身彩塑,跨过千年的时间长河,为人们创造出一个庞大的世界。许多人皓首穷经,所能采撷的也不过沧海一粟。而游客所看到的敦煌,也多是讲解员用手电筒点亮的历史片段。

  更何况,这里还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印记。佛国世界的形象与寓意,对大多数人来说仍是复杂难懂的称谓。

  很长一段时间,“敦煌热”主要在学术圈。从著述论文到学术会议,研究人员从专业出发,逐步厘清了千年石窟的发展脉络,解读着这处举世无双的文化宝藏的价值。

  1987年,敦煌莫高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世界的敦煌,该以怎样的姿态再度拥抱世界?

  “给佛拍照

  上世纪80年代,在美国梅隆基金会的支持下,敦煌研究院与美国西北大学、浙江大学等科研院所合作,拉开了敦煌石窟数字化的帷幕。

  “给佛拍照”,是石窟数字化最简明的解释。在昏暗的洞窟中,专业人员自制轨道、灯箱,分层、逐行拍摄壁画,然后利用计算机技术,将数量庞大的照片逐一比对、拼接和修正。仅实现一个300平方米壁画的洞窟数字化,就需要拍摄4万余张照片。

  “不同于修修补补,数字化本身就是预防性的。把洞窟的信息采集下来,通过影像永久保存。几十年来,我们花的力气越来越多,步子越迈越大。”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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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肃新闻网 【编辑:杜萍】